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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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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在某些時候的承諾,通常可視做無效。

譬如他說:我不動你,只想摟著你睡一晚……

女人通常對男人這方面的需求不甚了解,不知男人在床上的話都是不可信的,哪怕誠信如薛寒雲,上了床也照樣得隴望蜀。

柳明月被他強抱了回來,摟在懷裏,只覺怎麽樣都愛不夠,恨不得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去,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這種**,但懷中佳人好不容易才被安撫住,不再死命掙紮,也不再用她那柔軟的小嘴吐出殘忍如刀的話來,直戳他心窩,照理說他應該心懷感激,抱著佳人好生歇息。

但……薛寒雲今日是打定了主意,不達目的誓不罷休。因此到了床上之後,他起先也只是摟著她,二人外衫未脫便歇息了。

他暗中試探,發現只要他一扯小丫頭的腰帶,她便死活不肯,態度極為堅決,他卻還要做真誠狀建議:“穿著外衫睡不舒服,月兒不如脫了外衫再睡可好?”

建議無果,他索性便如柳相一般摟著她,輕拍她肩背,察覺出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已漸松馳,僵硬的身子也漸漸的軟了下來,再無拒意,他唇角不由勾出個輕淺的笑意來,拍的更為輕柔。

這種拿她當小孩兒來哄的法子,除了柳相,柳明月從未在旁人身上體會過,但薛寒雲這般輕柔的拍著她,又是她生死輾轉間都刻骨想念的懷抱,不知不覺間,她只覺倦意滿懷,這麽久的思念,這麽久的分離,能夠在他懷裏安睡片刻,是她此前數次生死往覆間,做夢都不敢奢望的,此刻得了安寧,漸往黑甜夢鄉裏去了……

半夢半醒間,連柳明月也不知道,她身上外衫幾時被脫,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,在夢中猶為真切,“月兒……”

這聲呼喚熟悉到令得她胸臆間湧上無數的委屈,夢中也似乎有無數的委屈要向他一一傾盡,但因在夢中,那委屈似隔著一層水霧紗幕一般,不甚真切。她不由伸出雙臂來,很自然的纏上了他的頸間:“寒雲哥哥……我好疼……”夢中,她仍是那天真不解世情的嬌憨女子,被人疼被人愛,受了傷自然要最愛的人傾訴……

薛寒雲聽得她那仿似□的聲音,心中一顫,借著皎潔月光,見得她眉間輕蹙,似忍受著莫大的痛苦,只當她哪裏疼,“月兒可是哪裏疼?”

再問之時,她已經又睡了過去,眉眼漸漸舒展,似渾然不知事的孩子一般。

薛寒雲一腔沸騰熱血,此刻已有了幾分涼意。她□的這般真實,表情又極為痛楚,也不知是做夢還是真實的過去,不由的他不上心。他猶在那裏思索這小丫頭哪裏疼,又順手解開她褻衣,她許是睡的熱了,感覺到了稍許涼意,自己也配合的去扯領口,褻衣很快被脫了下來,她翻了個身,背向他而睡,兀自睡的香甜。薛寒雲早先已經脫的精赤,伸臂將她攬進懷中,卻只覺觸手之下,手感大有不同。

她當日間肌膚瑩潤如玉,如今入手之間,只覺皮膚凹凸不平,手臂之上竟然全是一條一條的鞭痕,結疤留印,光摸著也覺驚心。

他久在戰場,各種原因造成的傷疤,都不知見過多少,便是自己身上,也有著不少近幾年在戰場之上新添的傷疤,但觸及這丫頭身上的傷,卻直讓他感覺錐心如刺,難以言喻的痛心,以及不知名的怒火,也不知是對那個施暴的人,還是恨他自己保護不周……

他再順著她肩上的鞭痕去摸,黑暗之中,越摸,胸腔內的怒火便燃的越旺,像燃燒著一團火,若非她在他眼前,此刻怕早已失控。

她的背部,是大片交錯交疊的傷痕,他一處處輕輕的摸,哪怕是她仍在夢中,被人觸及背部傷處,仿佛是下意識的感覺到疼痛,亦或,當初受傷之時,背部鞭傷日夜痛楚,令得她對自己背上肌膚在夢中亦存著保護之念,她輕輕□,踡縮成了一團,那姿勢瞧來熟練已極,人卻仍在夢中……

黑暗之中,幾乎不用肉眼去瞧,薛寒雲已經能夠想象她背後的傷疤有多駭人……

他強抑著失控的情緒下床,摸黑立在窗前,看窗外暗影幢幢,手握成拳,青筋繃起,目中卻蘊了熱淚,大顆大顆淚珠因為憤怒,熱突突而下……

他想嘶吼,想吶喊,想撕碎那個當初向她下狠手的人,胸腔之間的灼意讓他恨不得沖出去與人生死搏鬥……

天色微亮的時候,柳明月從夢中醒來,身畔之人早已不知去向。

薛寒雲有早起練武的習慣,這個時辰應當是在外面練武。她也不甚在意,只覺這一覺睡的好生香甜,起身之時,才發現外衫不知何時已然被脫,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,低頭去瞧之時,但見褻衣褻褲完好無初,心中始松了一口氣。

她身上那醜陋的肌膚,連自己都不忍心再看,哪怕是沐浴之時,也多是拿巾子來拭,不敢輕易上手去摸……

待她起身收拾妥當,薛寒雲滿身大汗掀簾而入,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只覺他眼下泛青,似整夜未睡,眸中還泛著紅血絲,見到她,卻將她一把抓了過來,將自己滿頭滿臉的汗水往她臉上去蹭。

柳明月哪料得到他還會行此無賴的招數,立時向後避去,但哪裏避得開,早被糊了一臉的汗水……

“你個無賴……”

薛寒雲在她頸間蹭了蹭,見她面色立變,伸手便去扯自己的領口,連方才盛開的笑意也有了幾分勉強之意,知她是為了遮蓋後頸處的傷疤,他眸色轉暗,心中大痛,卻笑的尤為燦爛:“我肚子餓了……”

偌大個人,竟然跟個孩子似的在撒嬌。

也是從這天開始,薛寒雲每日裏抽空便會回來陪著她。常常在她不曾註意到的間隙,他長久的凝視著她,目中憐惜歉疚愛意……卻總在她轉過來的瞬間,若無其事的去逗她。

“月兒,你身上這條裙子,也就只配當個山匪婆子……”

柳明月看看自己身上這套粗布裙子,隨意撣撣並不存在的土。她雖穿著粗布,但長久的生活習慣並未曾改變,哪怕是在沒有丫環服侍的情況之下,亦或是遠在西戎飽受苦難,只要能爬起來,她都習慣了將自己收拾的幹凈整潔。

似乎,這是作為她在不堪境地之下的最後一點尊嚴。

更遑論如今她在阿爹與寒雲哥哥身邊,再不用憂懼,吃的飽穿的暖,哪怕身逢亂世,她亦覺得滿足。

“……你也好不到哪裏去,好好的將軍不當,卻跑來當個山匪頭子……”她乜斜了一眼他,眼底裏明明白白盛著難掩的笑意。

薛寒雲心中默念:能夠看到她的笑臉,就好了。

這樣就好。

這些事情,他原本可以瞞著柳相的,只是那夜他憤意難捺,第二日去見柳厚,被他瞧出端倪,捱不過這位政治高手的心理戰術,不得已招了。

柳厚起先只當他們夫妻不睦,生了別的變故,還要忍著心中痛意苦勸:“你們倆都是我的孩子……若有不睦,就算是和離了,也沒什麽大不了……”總歸撫養薛寒雲一場,他也是個有情義的孩子,想來不至於會拋下月兒不管。

況,假如真的和離了,他心中必對月兒懷有一份愧疚,就憑著這份愧疚,他也必要看顧月兒後半生……

柳厚一生浮沈,對人性原本就不曾抱有厚望,因此對薛寒雲也從無所求,唯求他能待自家女兒好。

他不說還好,這般一說,薛寒雲眼眶已先自紅了,張了張口,顯是難過已極,幾度哽咽,終於道:“阿爹,月兒身上有傷……”

柳厚先自松了一口氣:原來不是夫妻不睦……等等,他方才說什麽?

“哪裏的傷?她傷在哪裏?可是很嚴重?”他已激動的立起身來,恨不得此刻就過去,扒開女兒的衣服來瞧一瞧。

柳厚再一次悲傷的想到,若是小溫氏還活著,女兒歸來,必會脫衣驗傷,再問一問她這一年多的經歷……

“背上……鞭痕交錯……連一塊好皮膚也沒有……有些地方想是化了膿,不曾及時醫治……不知道當時傷成了什麽樣兒……”

柳厚張了張嘴,卻不知到要說些什麽。

在女兒的苦難經歷面前,言語是如此的蒼白。

“你……可否問過是何人所為?”

薛寒雲搖頭,語聲帶顫:“她睡熟了我偷瞧到的……我不敢問她……”從來勇敢直前的他,面對那樣觸目驚心的傷勢,在曉色之中,親眼瞧過了,還覺得憤恨到不能控制,幾欲想殺人,卻對著她退縮了。

他不敢想,當時她是如何苦苦捱過那段日子……

不能細想,想的多了他怕自己心中戾氣過盛,對著她也會不小心露出鋒芒,令得她哪怕再受一丁點委屈……

更不敢問……

面對著傷痕累累的小姑娘,薛寒雲怯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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